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黛茜之死

黛茜之死


陈墨瞳死得不算突然，至少路明非很久以前就得知她中风已久。风中残烛轻轻挣扎了一番，然后熄灭了。
　　路明非和陈墨瞳分开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。红发的女人在脸上发现了皱纹，狠狠地甩上他们之间的门。路明非明白她的意思：你不是我要相守厮老的人。
　　他们也不可能相守到老。所有人都不再年轻，只有路明非被抛弃在时间的水涡里静静溺死，尸身不烂。他在跨江大桥上抽掉了一整盒烟，火星扑朔明灭像一颗挣扎的心脏，而此时延伸到世界尽头的路灯光安静得像是死人弥留的眼窝。风过江，割过耳朵有种冷酷的疼痛。他抖手挥灭烟头，白幕碎在空气中。路明非拖着箱子去下一个城市，去看更冰冷的风。
　　路明非丝毫不怕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。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他的东西，陈墨瞳也不行。他是扎在土地里的一块石头，只有千百万年无痕的时间能割入肉里。

　　路明非相信楚子航没有变老——他深陷更黑暗的漩涡，只有路明非看的到他眼睫的影子。百年有余的旅途平静之外只留平静，路明非走在路面的水潭上，有时会想想陈墨瞳，想想夏弥，想想楚子航。
　　他想起一年学期末他送楚子航到月台，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，等快车过来。深黑色的列车扯过一大片银色的花纹，一丛黑暗深处的藤蔓张狂地覆盖了轨道。楚子航站起身，盯着他的眼睛。
　　“能和我说再见么？”楚子航垂眸说。
　　他没有说再见。他们交换了一个吻，然后路明非挥手向他告别，从此楚子航再也没有回来。
路明非想，他喜欢过的有三个人，喜欢陈雯雯喜欢了三年，喜欢陈墨瞳喜欢了四年。喜欢楚子航的时间最是短暂，那是一个吻那么短的时间。而它是唯一称得上“爱情”的喜欢，深刻得也像一个吻，是时间和风里的锥子，要他不得安生。
　　他站在桥的尽头，看着他走过的地方。风那么大，雾却死死纠缠在这一处。后来他才反应过来，这是一场细碎锋利的雪。他拍了拍夹在腋下的书，突然泪如雨下。
　　“到底谁是那个黛茜呢？”他迷茫地问。
　　然后他像个恶魔一样笑了。 　









•黛茜：出自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（然而我只看过《龙族》页脚的简介）。